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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,在現代人的回憶中是什麼樣子呢?是趕著上補習、才藝班又或者是守著聲光效果的卡通電視節目。在小英子的眼中,他的童年,是在一個政治不掛帥、和平安穩的時代。在偌大的北平城,跨越了極深廣的時光古城,在她的印象裡卻只展示了它最親切的一角─城南的一些街巷、胡同,不是舊日京城的風華,卻是生生不息的現實生活:平凡又帶點不凡。作者透過英子的眼,將城南的風光均勻的穿插在故事中,好似那做城和那個時代扮演著比故事還更重的角色。而且透過作者生動寫動作和聲音的文筆,淡淡幾筆,情景立現,看似簡單的回憶,卻能深深打動人心,而這些童年舊事若轉移時空,仍可以成為許多人共同的回憶。

  用英子童稚的眼看大人的世界,大人的世界是她不瞭解、不懂的,對於大人告訴的事,她有自己不同的看法。惠安館的秀貞是可愛又可憐的,人人都說她是瘋子,避著她、嘲笑她,卻只有英子走近她的世界,理解她思念丈夫和女兒心切,認真的替她尋找女兒;英子的小玩伴鈕兒和秀貞相認的那晚,英子卻病得昏昏沉沉。大家都說秀貞把妞兒拐走,差點連英子也要拐走,但英子卻自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,但昏迷了十多天,英子再醒來時看見偷偷送給秀貞的金鐲子,還好好的在媽媽的手上,似乎一切都沒發生一樣。爸爸媽媽什麼都不跟她說,要裝著什麼都不知道、要忘了過去,他們趕緊著搬家了。大人對於事情一昧的逃避由此可見,可是對英子來說到底什麼是真、什麼是假,英子也糊塗了……〈我們看海去〉也是一樣,媽媽跟英子說這賊子是壞人,但是在英子對整件事情,她有自己的解讀方式和了解,和她交往一起唸詩的,是個關心自己的弟弟的好哥哥,做了許多迫不得已的事情,但在外人眼裡卻不是這麼一回事。英子分不清她唸的詩中的海和天,此時,她也分不清好人和壞人了。再加上她在無意中指點了警察抓到了這「賊」她心中的是非善惡更令他感到複雜。她說「將來」要將海和天還有瘋子、賊子分清楚……所謂成長,就是要學會明辨善惡、分清是非,但是英子卻模模糊糊的體認到,是非善惡似乎不是像表面上那麼容易截然劃分的。蘭姨娘在小小年紀就嫁給了比她大很多歲的老頭,最後她逃了出來,來到了英子家,爸爸同情收留了她,媽媽卻有苦說不出,這是中國傳統大男人身上所展現的特質,而人小鬼大的英子,突然意識發現到爸爸可能會讓媽媽傷心;但爸爸收留的「革命青年」德先叔,讓他靈機一動,在蘭姨娘和德先叔面前互說好話,想盡辦法製造他兩獨處的機會。終於有了結果,蘭姨娘和德先叔要雙雙離開了,整屋子的大人,沒有人知道英子是這次事件的圓滿解決關鍵,也化解父母間可能發生的婚姻危機,而在這篇中表現出八歲的小英子對男女之事的敏感。雖是透過童稚的眼睛來看待人的世界,卻更能令人深省,由於以孩子不詮釋不批判,故事中的人物能以自然、真實的面貌出現,扮演他們自己喜怒哀樂的一生。作者寫作的地方雖是安穩的城南,但她卻不忘是個動蕩的年代,在這篇的故事開頭也描述了一段革命的學生被抓去砍頭的情節,讓我們感受到城中安逸卻又埋藏著不安。

驢打滾兒是寫宋媽的故事,宋媽再英子的童年中扮演著很重要的一個角色,在各篇中,宋媽可說是無所不在,無疑的也是令我印象最難忘的人物。這位悽苦的卑微人物,在英子的回憶中自有她的智慧和尊嚴。在每篇中英子都有段話描寫宋媽,拼湊起來是幅鮮明的畫像,也可說是那個時代北方婦女的典型。宋媽被生活環境所迫到英子家中來當奶媽,但是卻漸漸發展出了一種朋友的關係,她不僅直接分享這家人的喜怒哀樂,也常常是英子人生課程的啟蒙師。從宋媽的這篇故事中,卻隱隱從英子眼中的小世界看出了一個悲慘的大世界。文末宋媽拉著英子出了那個城南的胡同到城門去找尋失落的女兒,似乎暗示著英子要開始獨自面對一切,宋媽不能再一直陪著她了;而途中所吃的小點心裹著土黃色的粉,就像那匹每到時候都會來要錢的宋媽先生所騎的驢打的滾兒,那土黃色就像宋媽一樣,是個被迫生活環境所包裹著。後來,宋媽還是走了,再英子的耳中她聽到那驢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,這是第一次有歡愉的事和這驢有關聯,英子也天真的想宋媽回去後再生小孩,有著快樂的日子,實際上,宋媽的困境其實並未結束吧,但是人活著總是有份希望了,宋媽不向現實的困境低頭也是很令人敬佩的。

最後一篇是寫英子的爸爸的,這篇也是令我最感動的。用爸爸所種的花來象徵爸爸的生命的興與衰。中間穿插了以前爸爸和她的故事,雖然爸爸嚴厲,但也是非常關愛她的,爸爸的所作所為都是她的典範,也是她必須去遵守的。爸爸告訴她要學著長大,當個「大人」、蘭姨娘、宋媽、那個賊子也都這樣告訴她長大了,而在她拿到小學文憑的那天,爸爸卻離她而去了,而爸爸的花兒也落了,英子展現出超越年齡的鎮定:爸爸的花兒落了,我不再是小孩子了。整部小說是英子學習做大人的過程,她體驗了悲歡離合,經歷了生離死別,告別了她的童年。

整本書中,有好幾個中國傳統社會下的女性,他們代表的不僅僅是那個時代的女性,也是整個大環境下的悲哀。英子的媽媽對於蘭姨娘的借住及和德先叔的來往,敢怒不敢言,甚至連怒都沒有,爸爸只會用一句:女人家懂什麼來回應。女人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嗎?她所擔心的是德先叔革命黨的身分會危害到她的一家人,蘭姨娘可能也會威脅到她的地位,因為那個時代的女性,家庭就是他的全部,沒有了家庭,一切似乎都毀了。蘭姨娘也是在小小年紀就嫁給了比她大很多歲的老頭,但她卻是個敢違背當時社會的先趨者,她不顧一切的逃了出來,到了英子家,再英子的安排下,跟了得先叔走了。雖然她是走了,但是又有多少年輕的女孩,遭受到這樣的命運而默默的接受呢?而宋媽更不用說了,她是個卑微的小人物,比蘭姨娘、英子的媽媽更悲慘,是個北方窮苦的婦女,明明才三十多歲,從文章中卻透露著一股滄老的感覺。她默默的承受著離鄉背井、遠離家人到外打拚,在外無為不致的照顧別人家的孩子,卻不知在家的孩子早已死亡離散。雖然他最後回家去了,這也許不是最好的結局,但是卻是個最能期待的結果,不得不將生死歸在聚散緣分上。宋媽對命運最大的挑戰就是再生個兒子吧!現代的女性,像宋媽的還有多少呢?在進步的大時代,男女的區分化類其實還是很明顯的,唯有超越性別,才能使悲劇不再的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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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uhsuanb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8) 人氣()